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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裕的笑声噶然而止,像看一个怪物一样死死盯着李文革猛看,半晌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话是咋说的?四百多吊钱还支撑不了一年?陪戎,你在说胡话么?”
李文革掰着手指头道:“你算算啊,现在一石粮食要六百钱,一个月最少要补给士兵们十五石,也就是每个月的粮食补贴是九吊钱,一年就是一百零八吊。
咱们队现在兵员不足,要招齐便是五十个人五十张嘴,每人每天两斤粮食,全队每天就要吃掉一百斤粮食,每天最少要补贴六十斤粮食,一个月就是三十石,也就是十八吊钱,一年就是两百一十六吊钱,这仅仅是粮食钱,还有伴食钱没有算。
除了这些士兵之外,咱们还得屯田,屯田的农户这一年的粮食也得供给人家,这又是最少五十吊钱,再加上以后咱们的被服、兵器、盔甲这些装备……唉……初时观察给我钱的时候倒是觉得挺多的,真正一花起来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陪戎……你疯了么?”
周正裕沉默了半晌,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不是这么算的!”
周正裕以老爷爷教训小孙子一般的口气对李文革说道,“要让士兵们吃饱饭,这个道理咱老周也懂,不过去弄粮食不是像陪戎这么弄。
还一石粮食六百钱,那是市面的价。
每个月去辎重营运口粮的时候,只要在称粮食的什官手里塞上一吊钱,他的秤斜一斜,两斤粮食便变成一斤了,这样一年下来,也不过多花个二十来吊钱……”
“再说伴食,咱自己有了这么多钱,根本不用再去辎重营领伴食受那些黑心司膳们的盘剥,在东城菜市,一吊钱能买五百个大萝卜,足够咱们的兵吃上两个月,盐要贵一些,不要去黑市买,还是到辎重营去,只要私下塞点小钱给那些司膳,青盐整罐子往回搬也不会有人管咱。
辎重营管着全军两千多人的伴食,一个月多用掉几十斤盐根本不算一回事,而且那些黑心司膳精着呢,他们会在别的营队的伴食里面把盐克扣回来的,一个队扣一点点,根本觉察不到……”
“再说兵器甲杖这些东西,这是真要花钱的,不过也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据我知道的,节度府和衙内指挥署的库房里都有不少好兵器,只不过平时不会拿出来罢了,高衙内和张副使他们还指着这些东西和西北的冯家做生意呢,成捆成捆往外弄肯定不成,被发觉了便要掉脑袋,不过塞点小钱,整个十几件出来还是可以的,毕竟兵器也会生锈,也会磨损,看库房的那些家伙都精着呢。”
“盔甲难一点,可以以后再说。
眼下这些钱可以先拿出十吊钱来,先去乡下收一百只鸡上来,公鸡不值这个价,咱主要收母鸡,公鸡随便收几只便好,有了这些鸡,正好也有空屋子,咱们养起来。
只要养得好,每只鸡每两天产一个蛋,就够咱们的兵一天一人一个了。
这鸡蛋可是好东西,不但能扛时候,还能换钱,一个鸡蛋最多能换回五文钱,最少也能换三文,太值了……”
李文革眼睛也是一阵发亮,想起鸡蛋的滋味,他的口中也不禁有些湿润,来到这个时代快两年了,只有在养伤那段日子里自己每日才有一个鸡蛋吃,因此即使是对于他这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周正裕的说法也仍然是极富诱『惑』力的。
他也『插』话道:“不妨多买一些鸡,鸡生了蛋孵出小鸡,再养大,岂不是能够赚一大笔?”
他话刚出口,周正裕的头就摇得像吃了摇头丸:“不成……不成……让鸡生蛋容易,把蛋孵出来太难了。
这且不说,目下在延州,能吃得起鸡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和名门士族,这些人收鸡的价格都是极低的,和明抢差不了许多,寻常老百姓哪个吃得起鸡?而且将一只鸡养大,耗费的粮食鸡料也忒多了,咱们家底子薄,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他想了想:“只是这屯田一事不好办,种子和粪肥都好说,种地的人却不好找。
况且庄稼怕旱,这里离延河的距离又实在太远,空着身子都要跑上小半个时辰,我打听过了,便是村子里,每年也都是靠天吃饭。
而且还要防着六七月份的蝗虫,这些事情却不是咱们现在能应对的,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倒是可以打渔,给弟兄们补补身子……”
李文革顿时眼睛一亮:“延河里能够打渔么?”
周正裕笑了笑:“我这几日一直看着眼馋,想做个鱼竿去钓几条来解馋,一直还未曾动手……这山上的人虽然过得不算富裕,不过河里的鱼却是够肥,这条延河若是用得好了,不要说养活我们一个队,只怕十来个队都绰绰有余……”
李文革听得入神,连连点头,他心中不禁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早没把财政大权下放给周正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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