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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窗外北风飒然,枯草簌簌。
在这一亮一响之间,江笠已在木床上辗转了好几个来回。
他正跟三年缠绵病榻养成的赖床习性做斗争。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自己可不是那个能睡到日上三竿的江大少爷,而只是竞陵城边境小村落中一个落拓茕茕的教书先生。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奇事,自己居然死而复生。
此时距离他离世已有一年之久。
这身子的原主人名叫江轻舟,江笠搜寻记忆,只知其自小身体不好,患有心悸之症,故而性情孤僻阴郁,只与一个老妪相依为命,不与他人往来,老妪去世后便独自一人生活。
此地地处偏僻,前有山匪马贼,后有走兽怪禽,民风更是淳朴彪悍。
对读书人倒是敬重。
因此江轻舟能够独自拥有一处屋舍不被打扰,平日则是靠着教村中少年郎读书维持生计。
因为他少与人往来,课业授毕便夹书走人,以致前些日子半夜猝然心悸病逝,换了江笠这个假蕊子都没有人发现。
说到江轻舟的相貌,江笠第一次看的时候真是吓了好大一跳!
铜镜中的男子年方十七,生的格外清俊,头戴礼冠,穿一袭青衿对襟湖色儒袍,望之便是谦谦君子——跟少年时的自己竟有六七分神似!
江笠有种重返弱冠的错觉,但他查看了现在这副身躯,胸口并没有昔日的胎记。
江轻舟只是一介儒生,体内连一丝玄气都没有,也是让江笠大呼郁闷。
江笠原来生于南方四城之一的银雁城,过往对于北方竞陵城皆是耳闻,只道北方因黄沙漫天,草木枯肃,有北漠之称。
北方有三城,其首便是竞陵城。
竞陵城内盘踞有四大势力,皆是刀口饮血之徒。
在追求温良恭谦让的南方人看来,北漠人实在过于好勇斗狠了。
其玄气多以刚猛威武著称。
每年南北方斗武便可见一斑。
挣扎半天,做了无数心里建设后,江笠终于成功起了身。
重获新生已有三日,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拖着没去上课。
今日已是期限,避无可避。
虽然没做过教书先生的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认真细致地给自己梳洗了一番,他套上层层叠叠的袄襦,把几本旧书往腋下一夹,便举步出了温暖的屋舍,垂头丧气地赶往学堂,准备好好忽悠一下那群少年郎。
前边是一处露天院落,门前栽了几丛沙地柏作为护栏,里头地面都是铺了泥石的,摆上几只木桌,便也算个简易学堂了。
少年学子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个个都生的虎头虎脑,体格强壮。
八九个少年郎本是笑嘻嘻地互相笔划拳脚,对问功课,一见江笠出现在门口,立刻纷纷噤声,有模有样地正襟危坐起来。
他们这先生向来最是最严厉,扰了他讲课便要挨手板子。
板子是旱木藤条拧成的一股,抽在手心能让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人犯哆嗦。
被先生抽了还不能打回去,他们才不吃这个亏。
虽然先生这课实在无聊,真不如让他们往沙地上舞刀弄棍来的快活。
江笠一抖前摆,盘腿坐在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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