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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他的话使我怔异。

而他自己若有所思，亦怅然若失。

我问他怎么保存下来的？

他说摊开了，一份份塞在褥套里。

为了不至重叠，每一份都细心地用胶布固定着位置。

为了使自己的褥子和别人的褥子看去一样，不显得不正常，并用粗线拦出了行距，可以展卷自如……

他还说，&ldo;我这个人，一生快过完了，连点儿值得保存的爱情念物都没有。

&rdo;

此话使我替他怆然。

是的，他当然是个连点儿值得保存的爱情念物都没有的人。

因为他将自己的爱情也一揽子交付给栽培他的人们去负责了。

他们也确乎地对他很负责。

一位爱上他也被他爱上的姑娘，因出身不好，由栽培他的人们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做他妻子的资格。

这使那姑娘的心碎成了几瓣，带着伤口远走高飞，发誓永远不再回到那一座城市。

他和另一位姑娘实际上已经发生了性的关系，他爱她胜过爱第一位姑娘。

然而那姑娘不但受过教会学校的教育，而且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不仅一日三餐做祈祷，还动辄在胸前划十字，念念有词曰：&ldo;主啊……&rdo;

&ldo;她真的很美。

脸上有一种圣洁的、天使般的祥静之美，在她面前我常觉得神魂颠倒。

&rdo;

他曾说过这样的话，在对我回忆他的人生的时候。

我不但是他的忘年交，也是他忠实的倾听者。

我问那为什么他们没成？

他说他因而受到了一次较严厉的批评。

批评者批评他忘记了自己不是一般的一个人，而是新政权树立的一个政治上绝对正面的典型人物。

像他这样一个人物，怎么可以和一个女天主教徒结成夫妻呢？

他说正因为那姑娘是天主教徒，所以才能最大限度地体恤他的难处。

她堕了一次胎后，也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生活半径内逸去了，像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他说后来塑造他为典型并进一步&ldo;监护&rdo;他人生的人们，撮合他与另一所大学的一位女宣传部长进行恋爱。

他开始想不通，因为对方也是资本家的女儿。

但是他被严肃告知，对方早已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早已是党员了。

有一位党员妻子，于他是最适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