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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爷爷的脾气也特火暴。

父亲发怒时，爷爷不开骂，便很值得我们庆幸了。

值得庆幸的时候不多。

母亲属羊，像只羊那么驯服，完全被父亲所&ldo;统治&rdo;。

如若反过来，我相信对我们几个孩子是有益处的。

因为母亲是一位农村私塾先生的女儿，颇识一点文字。

遗憾的是，在家庭中，父亲的自我意识，起码比&ldo;工人阶级领导一切&rdo;这条理论早形成二十年。

中国的贫穷家庭的主妇，对困苦生活的适应力和忍耐力是极可敬的。

他们凭一种本能对未来充满憧憬。

虽然这憧憬是朦胧的，盲目的，带有浪漫的主观色彩的。

期望孩子长大成人后都有出息，是她们这种憧憬的萌发基础。

我的母亲在这方面的自觉性和自信心，我以为是高于许多母亲们的。

关于&ldo;出息&rdo;，父亲是有他独到的理解的。

一天吃饭的时候，我喝光了一碗包谷面粥，端着碗又要去盛，瞥见父亲在瞪我。

我胆怯了，犹犹豫豫地站在粥盆旁，不敢再盛。

父亲却鼓励我：&ldo;盛呀！

再吃一碗！

&rdo;

父亲见我只盛了半碗，又说：&ldo;盛满！

&rdo;接着，用筷子指着哥哥和两个弟弟，异常严肃地说：&ldo;你们都要能吃！

能吃，才长力气！

你们眼下靠我的力气吃饭，将来，你们是都要靠自己的力气吃饭的！

&rdo;

我第一次发现，父亲脸上呈现出一种真实的慈祥、一种由衷的喜悦、一种殷切的期望、一种欣慰、一种光彩、一种爱。

我将那满满一大碗包谷面粥喝下去了，还强吃掉半个窝窝头。

为了报答父亲，报答父亲脸上那种稀罕的慈祥和光彩。

尽管撑得够受，但心里幸福。

因为我体验到了一次父爱。

我被这次宝贵的体验深深感动。

我以一个小学生的理解力，将父亲那番话理解为对我的一次教导、一次具有征服性的教导、一次不容置疑的现身说法。

我心领神会，虔诚之至地接受这种教导。

从那一天起饭量大了，觉得自己的肌肉也仿佛日渐发达，力气也似乎有所增长。

&ldo;老梁家的孩子，一个个都像小狼崽子似的！

窝窝头，包谷面粥，咸菜疙瘩，瞧一顿顿吃得多欢，吃得多馋人哟！

&rdo;这是邻居对我们家的惟一羡慕之处。

父亲引以为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