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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但人又是如此伟大，因为只有人，才能觉察到这个世界的奥秘，觉察到某种天理的存在。

人只能是顺生啊，顺应天理，顺应自然。

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以一个人的区区能量，又何必去兴风作浪呢？

在白杨坪的日子里，曾国藩还喜欢一个人待在竹园之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曾国藩这一辈子最喜欢的植物，就是竹子了。

他喜欢竹子翠绿的颜色，也喜欢竹子的虚心、挺拔和坚韧。

每到一个地方，曾国藩总要在自己的屋前空地上种上这种南方的植物。

在京城的那些年，因为北方没有竹子，曾国藩总是感到不太习惯，有时会产生莫名的失落。

苏轼说&ldo;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rdo;，这一回，曾国藩算是明白其中的真正意思了。

在白杨坪的竹林之中，曾国藩有时会双腿盘起，坐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看各式各样的昆虫飞来飞去，疏影淡月，清风拂面。

如果刚刚下过雨，在竹园中，还可以看到竹叶尖上，有水滴长久而迟疑地挂着，最终慢慢落下……一切，都是&ldo;天理&rdo;在运行。

这个时候，曾国藩会觉得只有老子的智慧才是这个世界的至理，也只有《易》才觉察到这个世界一些道理之外的空白。

《易》说：&ldo;日中则昃（太阳偏西），月盈则亏，天有孤虚（指日辰不全），地阙（缺）东南，未有常全不缺者。

&rdo;真是说得好啊！

天地都不那么完美，更何况人呢！

这些话让曾国藩茅塞顿开。

在《道德经》的扉页，曾国藩信手写下了八个字：&ldo;大柔非柔，至刚无刚&rdo;，这大约能表明他对于老子思想的认识吧。

人的生命看起来似乎坚强无比，但他们的死，又显得那么柔弱；而自然界的糙木呢，看起来柔弱无比，但它们同样也是生命，一岁一枯荣。

众生平等，有生有死，它们都有着自己的世界，&ldo;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rdo;，也是说的如此吧。

佛学和理学，在骨子里面，仿佛总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那一段时间，因为读《易》颇有心得，曾国藩撰写了不少对联，以明心志，比如：&ldo;战战兢兢，即生时不忘地狱；坦坦荡荡，虽逆境亦畅天怀&rdo;；&ldo;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情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rdo;，等等。

从这些古代智者的书中，曾国藩分明感到有一种旷达幽远之气迂回，仿佛随时可以喷发出来。

一个人内心的拓展，的确是需要积蓄力量的。

除了读书写信之外，闲暇之余，曾国藩还提笔信手写一些札记。

乱世之中，察人，可能算是最重要的学问吧。

人生一世，必然要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学会判别各种各样的人，尤其是领兵打仗，为官一任，识人，就显得特别重要。

在这方面，曾国藩是有不少心得的。

在白杨坪时，曾国藩把自己察人的经验，作了一些整理。

在曾国藩看来，如果万事万物都有一个理的话，那么，人的相貌和气质，同样也应该有一个&ldo;理&rdo;，因此，完全可以从人的相貌和气质中，去捉摸和总结一些规律。

曾国藩想起那一年在京城第一次见到江忠源的时候，当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江忠源出现在曾国藩面前时，曾国藩情不自禁地赞叹道：&ldo;这个人日后必名立于天下，但有可能因节烈而死。

&rdo;没想到，这句完全凭直觉所说的半玩笑的话，却一语成谶。

当时为什么自己就脱口这样判断呢？似乎一点来由都没有，真是奇怪得很。

想起江忠源的死，曾国藩就觉得伤心，至今，他都能记得江忠源早年写给他的诗：&ldo;久客思乡井，常恐归无时。

仆夫已趣装，又作别离悲。

别离随处有，感君入心脾……&rdo;江忠源在九泉之下，应该会宽恕自己吧‐‐自己按兵不动哪里是不想援救呢，实在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