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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我在医院里从电视上看到一部旧纪录片。
里面演到二战结束后。
法国人怎么惩办和德国兵来往的法国姑娘──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把她们的头发剃光──在屋檐下有一把椅子,那些女孩子轮流坐上去,低下头来。
坐上去之前是一些少女,站起来时就变成了成年的妇人。
刮得发青的头皮比如云的乌发显得更成熟,带有更深的y荡之意──那些女孩子全都很沉着地面对理发师的推子和摄影机,那样子仿佛是说:既然需要剃我们的头发,那就剃吧。
那个小ji女对受鞭责也是这样一种态度:既然需要打我的脊梁,那就打吧。
她自己面对着一棵长满了青苔的树,那棵树又冷又滑,因为天气太热,却不讨厌。
有些人打起来并不疼,只是麻苏苏的,很煽情。
这时她把背伸向那鞭打者。
有些人打起火辣辣地疼,此时她抱紧这棵清凉的树……她喜欢这种区别。
假如没有区别,生活也就没意思。
虽然如此,被打时她还是要哭。
这主要是因为她觉得,被打时不哭,是不对的。
我很欣赏她的达观态度。
但要问我什么叫做“对”
,什么叫“不对”
,我就一点也答不上来了。
我的故事又重新开始道:晚唐时节,薛嵩是个纨绔子弟,住在灰色、窒息的长安城里。
后来,他听了一个老娼妇的蛊惑,到湘西去当节度使,打算在当地建立自己的绝对权威。
但是权威这种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
薛嵩虽然花钱雇了很多兵,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兵都不能指望。
他觉得那个老ji女是可以指望的,但对这个看法的信心又不足。
说来说去,他只能指望那个小ji女。
这位小ji女提供了屁股和脊背,让他可以在上面抽打,同时自欺欺人地想着:这就是建功立业了。
我该讲一讲那位老娼妇的事。
她曾经漂泊四海,最后在长安城里定居,住在一座四方形的砖亭子里。
那座亭子虽然庞大,但只有四个小小的拱门,而且都像狗洞那样大小。
人们说:她并不是出卖肉体,而是供给男人一种文化享受。
因为不管谁进到那个亭子里,都会受到最隆重的接待、最恭敬的跪拜,她总要说嫖客不是寻常人,可以建功立业。
至于她自己,也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决心。
所有跟着薛嵩来到了这不毛之地。
打算在凤凰寨里做一番前无古人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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