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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到浓密的树林里时,明媚的午间阳光就渐渐消失了,头顶只有层层叠叠犹如瓦片一般的树叶。
四周一片静谧,连鸟鸣或者风声都听不到,竹贞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巨大的密闭的空间,犹如一个蒸笼,徐徐散发着潮湿的热气。
没走多久,他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刺客的直觉使他格外留意风吹草动,他感到一股陌生的气息忽隐忽现,总和自己保持着相同的步调。
他厌烦地蹙起眉头,足尖一点便跃上树梢。
本来想在高处观察周围动静,但这林子确实不同寻常,上面密不透风的枝叶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坚硬,连刀剑都穿不透。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这地方也算是最近常来的,为了任务,几乎天天在鹤山里转悠。
这林子在鹤山南麓,离宝昌坝很远,但也不是从来没有接触。
他可从来不记得鹤山里有这样诡异的树木,村民们口耳相传的“无回谷”
,比起这个都太小儿科了。
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真的还在鹤山里头么?
空气里飘来一股奇异的气味,又甜又腥,像沤烂的水果散发出来的腐味。
竹贞浑身不自在起来,这时有一张丑陋的怪脸在树干后面倏地一晃,立刻消失在阴影中了。
他记得这张脸,就是那个长满牙齿的怪物。
竹贞双目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亮光,又邪又戾,已染上杀意。
他承认,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竹贞不是圣人,当然也绝非好人,他的怜悯或者是内疚少得可怜,存量甚至还比不过阮平家里的铜板。
何况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他只要钱,肆意放纵的生活,还有利刃捅进肉身时的钝感,以及随后鲜血喷发而出的快意。
不应该有任何人阻碍他,鬼怪或是妖物都不行。
他追了上去,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暗,脚下的道路仿佛渐渐变成泥沼,出现了软和黏腻的触感。
他一低头,发现脚下踩的仿佛是什么生物的肌肤,被泼上了滚烫的毒液,不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密密麻麻的肿囊,然后接二连三的爆裂。
腥臭的脓水溅得四处都是,熏得人想吐。
树林也不见了,四周都变成了同样的景象。
脚下还在不断地鼓出气泡来,后头出现了一个庞大的黑影,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头怪物,正缓缓向他逼近。
他尝试着跑了几步,怪物果然向他追来。
这场景和噩梦之中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跑得并不快,心里头也冷静得可怕。
他在寻找幻境的突破点,没跑多远,果然看见了和梦中相同的屋子,他推了推门,还是打不开。
梦里的慌张和恐惧早就不存在了,他暗笑一声,回过头去。
怪物已经追至了跟前,庞大的身躯整个遮挡在他头上,恶心的黏液滴在他脚边,有些甚至淌进衣服里,落在皮肤上。
辣的,像毒液一般,有股烧灼的触感。
怪物停下了,没有进一步袭击。
他可能有些困惑,因为竹贞不战也不逃,就这么冷若冰霜地与自己对视。
这个人类的眼睛如此阴冷,堪比一潭漆黑的死水,任何人被这样的视线盯住,都会在庞大的压迫感中退缩。
这几乎是一场耐力的比拼,怪物开始咆哮,抓挠地面,身上的肉瘤几乎贴在竹贞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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