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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院子里的雪被来来往往的脚印踏化了,医署、工部的人围着火炉喝茶,等着户部的人往下批条子。
奉天殿还未修葺完,葳蕤苑建造拨了一批又一批款,实际帐薄支出大家心知肚明。
为皇家办事逐级一层层地往下扒油水本也无可厚非,可自宋予衡出征南疆始,户部眼瞅着国库虚耗偏又无计可施,打仗需要军饷,汝州水患需要米粮,疫症肆虐又需要草药。
户部的人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夜以继日的研究帐薄,恨不能从每条账目缝里抠出钱来,而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由不得他们不睿智精明。
宋予衡迈过月洞门正碰上庆王容承询,他见了礼,由着户部侍郎引着两人去了正厅上座。
容承询解下紫貂披风:“听闻汝州疫症治理并不顺利。”
宋予衡道:“尚可,大不了屠城一了百了。”
容承询喝了口热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屠城之举无异于自毁长城。”
“这不才是阉党佞臣该干的事情么?”
宋予衡眼尾上扬,用白帕子擦拭着每一根指骨,“水患、堤毁、疫症,国库哪来那么多钱去填无底洞,一个个铜板扔出去连声响都没有一个。”
户部尚书陆廷和抱着厚厚的帐薄呈递过来,容承询翻了翻:“葳蕤苑各殿幔帐总计一千三百七十三挂。
蜀锦越绣?本王明明记得工部帐薄上记得是蜀缎越绣,一字之差,余出来得是五万余两白银。”
陆廷和冷汗涔涔:“葳蕤苑由平王殿下负责营建,调令手谕并无纰漏,臣不敢妄议。”
容承询眉目清朗若远山皑雪,大抵是所有皇子皇孙中最有皇族气度的:“医署送去汝州的牡丹皮、赤芍、穿心莲……腐朽发霉已无药性,这才四五日,国库里的钱都耗尽了不成?”
宋予衡冷眼旁观咬了口栗子糕,甜得发腻,他喝了口清茶漱口,这帐若真查起来查到明年也没个完,肉包子吃进狗肚子里还指望狗能给吐出来?
陆廷和讪讪道:“督公审批,户部依章程办事。”
宋予衡扬手,陆廷和如蒙大赦退了出去,他靠近火炉取暖漫不经心道:“牡丹皮、赤芍、穿心莲……分毫不差,按量派发,本督可未曾以权谋私。”
容承询眸光一敛:“药材的钱你也敢贪?”
“本督从不需要那帮贱民虚伪的感恩戴德。”
宋予衡似笑非笑,“庆王殿下就要得太多了。”
容承询:“本王问心无愧。”
“庆王殿下深明大义,本督那就把丁中正的私产充为汝州赈灾款了。”
户部尚书陆廷和是容承询一手提拔上来的,当着他的面假惺惺清算旧账,装什么清风亮节,容承询主动提及汝州以次充好的药材关节把朱雀司拉下水,看来汝州屠城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宋予衡揉了揉发痛的膝盖:“本督先行告辞,庆王殿下慢慢兴师问罪,一条一条仔细看,没准就把赈济难民的窟窿补上了。”
容承询拉住他的胳膊:“阿予,你的腿阴天下雨可还疼?”
宋予衡抽回手:“拜你所赐,半个残废,活不长。”
回督公府时途径齐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被重兵把守,除了太医严禁闲杂人等入内,不知道是不是成堆成堆的珍稀草药起了作用,容昭硬是强撑着一口气挺了过来,病症虽未得到缓解,人勉强可以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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