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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甫放光,营外鸟啁啾马轻嘶,遽然一声号令,将清晨的安宁撕破。
风灵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惊醒过来,睁眼却见对面营中人影正来回走动,像是要拔营启程。
她忙从地下跃起,身上的毛毯滑落在地。
她拾起那条薄毯,又见一条略厚的。
薄毯是府兵给的,她自当归还,可那条略厚的,却不知来处,往营地去打听了一圈,也不见有人来认,她只得将它束好,扎在马背后头。
至湖边梳洗一番,就着皮囊内的冷水胡乱嚼了几口胡饼,府兵们已集结完毕。
风灵不敢懈怠,亦紧着收拾了起来,早了府兵们一步完备,牵了她的马在一旁静候。
眨眼间,百人的一队人马依次驰出绿洲,重向官道方向奔去。
日出之后,硕大的唐字飞鹰大旗已在官道上招展。
风灵依旧在队伍末尾,丁四儿行在她一侧,扭头冲她问道:“这一路可还有昨晚那般的绿洲?”
“有自是有,却并非每晚都会有。”
风灵弯起眼笑答道:“若是在盛夏,雪山上的融水顺地势下来,疏勒大泽河水丰沛时,草甸倒是不少,水草丰美,一路能舒坦不少。
只眼下雪山尚未开化,自然艰难些。”
“如此……”
丁四儿若有所思了片时,口吻中多了些报赧:“待至下个绿洲时,顾娘子再要行猎,务必叫上我,咱们多整治两只野物,昨晚那头羊,哪里够那么些人填塞的。”
风灵笑应:“延都尉若准许,风灵自是不必说。”
丁四儿近旁的一名府兵闻言心喜,拉开面上的纱帛呼喝道:“顾娘子!
可还有你不会的事么?”
风灵的口鼻叫纱帛遮着,瞧不见神情,只见她的眉眼弯得愈发好看:“自然是有的,且多呢。
女红针黹、琴棋书画、诗礼女德一应的娴巧玩意儿,一概不会,诸位若见着,一准儿要笑话风灵笨拙。”
周边的几名府兵一同笑了起来,马上颠簸引来的四肢酸楚亦不甚觉察。
将近正午时,路边的土堆渐渐密集,再行一段,那些高地参差的土堆索性连在了一起,成了一堵堵土墙,官道便成了土墙间的一条小道,最窄处仅容三骑并行而过。
来时因车驾难行,未从此处过,绕了远道在大道上行。
归时为缩短路途,尽快赶回敦煌城却择了这条捷径。
“丁队正。”
风灵在马上将腰肢挺得笔直,一双杏眼机警地四下扫看:“此处唤‘鬼打墙’,最是险要,沙匪最喜在此处设伏突袭过往商队,远的不说,只说数十年内,命丧此处的商客部曲不计其数。”
说话间正有一阵大风夹带着砂砾而来,经过土墙之间的一条条窄道,被迫着嘶吼出凄厉悲凉的声音,霎时整个‘鬼打墙’仿佛充满了怨灵的哀泣怒吼。
纵是久经沙场,惯见死难的府兵们亦不禁觉着后脖颈一凉。
“行商们如何过这‘鬼打墙’?”
丁四儿一缩脖子,赶忙问道。
“弃官道,穿小道。”
风灵道:“走官道固然不会迷了方向,但沙匪多在官道边打伏,若绕路往小道内穿行,沙匪摸不准商队走的是哪条道,也就能避开去。
小道绕行也绝非易事,皆传此处冤魂怨灵过多,绊着人脚马腿,叫人摸不着方向,往往千辛万苦绕出了‘鬼打墙’,却丢了方向,路上耽搁好些天,也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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