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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搁下怀里的一摞书,望望屋里,听听头上阁楼,问:“大姐走了?”
“走了。”
四姐头也不回地说。
我想这倒很像大姐的个性,来去都不打声招呼。
母亲在屋里骂:“六六你冲瘟去了,喊半天都不见人影,家里那么多事!”
我走进屋里去,很亲热地叫了一声妈妈。
母亲蹲在地上,在收拾床底下的瓶瓶罐罐杂物,像没听见一样。
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瞟了我一眼,既怪异又冷漠,脸拉着,像在说:我就知道大丫头回家,没好事,你成天拉着她说些啥,以为我不晓得?
我不管母亲的反应,问她二姐怎么样。
母亲说,二姐的小孩拉肚子,害得她去烧香也没烧成。
我知道母亲没有说实话,她过江一定是去办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
我喝了杯白开水,就拿了搁在堂屋的那一摞书,上阁楼。
阁楼里大姐在床上斜躺着,也像是到家不久,刚洗过脸,有几绺头发湿湿的。
她看见我吃惊的样子,大笑起来,说:“要骗你太容易,一骗一个准。”
“骗吧。”
我没生气,在床边坐下来。
大姐自己情绪一下倒打了个转:“哼,这个家,每个人都巴望我早点走。
我知道我碍人眼,占人地,让人挤得慌。”
她说就这两天走,但隔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回来,永远回来,再也不在那个鬼山旮旯傻待了,绝对不干。
那是个下午,应该是下午,我记不清楚。
时间在那一天对我不存在,连我自己是否存在,我也不在意。
我的头脑和心灵正落在喘不过气的快乐之中,在这以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楼下有人在叫大姐,大姐朝堂屋探了一下头,马上回到屋里,对我说,她得走。
“你走了?”
我稀里糊涂地问了一句。
“出去一阵。
放心,大姐今天还不会走。”
她拍了拍我的脑袋,还以为我舍不得她。
我走到小木廊上,见大姐和一个男子边说边笑出了院门,大姐是故意的,让家人和院子里的邻居们看。
那个人有篮球运动员那么高,我想,这回大姐准又是爱上什么人,她会真像她说的那样,离开煤矿,要饭也要回到这个城市来。
四姐上阁楼来,一脸不高兴,说:“你待在这里做啥?还不去把灶坑下的煤灰倒到江边去。”
她肯定又在和德华闹矛盾,只好把气出在我身上。
“那个人是哪个?”
我问四姐。
“哪个嘛,以前大姐一起下巫山的知青。”
“她回来这些天是不是一直在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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