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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树上千丝万缕红绸静静悬挂,都不知过了几朝几代,依然鲜艳如新,乍看竟像是满树鲜红开遍。
墨觞鸳言,其中有一根红丝带是她系上的,为的当年给沈渊祈福。
一行人闻言,都抬头去找,虽知道红绸皆是一个模样,能寻摸个大概的位置已很不错,却仍觉乐在其中。
盛秋筱尤为认真,痴痴地盯着满树红绸,浑然不觉自己的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她向来不似观莺那样泼辣轻狂,可此刻安静得过了头,身上每处都散发着哀伤的气息,与周遭的氛围格格不入。
墨觞鸳看在眼里,心中自是了然,轻咳了一声唤她回神,又只向众人道:“你们几个,若是谁有什么心愿,可以去侧殿求一根红绸,挂上去添添福气,保佑自己心愿得偿,事事顺遂。”
“多谢夫人!”
秋筱果然喜出望外,满面感激地向着墨觞鸳福了福,忙不迭提着裙角跑去了侧殿。
沈渊知道,盛秋筱此状必有隐情,但是对她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打听那么多无甚用处。
“她本来不是个驯顺的。
家中贫寒,卖了她姊妹换口粮。
她进来时先是哭闹不休,被管事妈妈打了几次才消停下来,可又一味地拖沓抗拒,不服管教。”
墨觞鸳不知沈渊无兴趣,主动和她讲起盛秋筱的故事。
“其实遇上灾年之前,她家也算殷实,她也是个姑娘,这就是命。
本来我已经吩咐过,就当买了个赔钱的丫鬟,赶到后院去做粗活。
谁知过了半年,她打碎了一套茶盏,被罚跪淋了雨,发了高烧,昏睡了许多天,醒了却变了性子,上赶着学起歌舞书画。
我也疑心她是假意顺从,等着伺机逃走,可已经过去了这许多年,我也看出来了,她是真心愿意在冷香阁过活了。”
墨觞鸳讲得很简单,沈渊听了并未放在心上。
被卖进青楼的女子,无论哭闹反抗、安静顺从,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闲谈的。
盛秋筱再出来时,沈渊与墨觞鸳极有默契地不去看她。
秋筱合手默默拜了许久,踮着脚尖亲手将红绸系在梢头。
沈渊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心想大约与小时的经历有关,也许正是因为那场高热,让她意识到活着的可贵吧,只有先在冷香阁好好地活下去,才有资格祈求以后。
沈渊虽没系红绳,心里头也默默求了点事情。
她小的时候也是如此,拐子将她转手卖给一个凶恶的人牙子,在那个人牙子手下,她见识了这个人世间最大的肮脏龌龊,小小的人学会了隐忍保身,才得以留住性命,熬到被带上了山。
山上的那一大家子,大约已经团聚了吧?沈渊鼻头发酸,忽然也希望真有神明,能开开眼看看清楚善恶因果,叫她那做土匪的阿爹阿娘、阿兄阿姐们寻个好的往生之处,来生也能是一家,莫再受这世间百般苦。
往事不可追,她及时刹住,断不肯继续回想。
长生观中香客信众诸多,等秋筱终于结束了对祈福树虔诚的参拜,一行人也准备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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