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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两人互相搀扶着，互相依赖着，艰难地向着97号高地挪着。

中国人自古就讲究：&ldo;逢林莫入！

&rdo;的规矩，可眼下，如果不走山林而走道路的话，两人很可能成为敌军散兵游勇的活靶子。

可走山林，先不说有没有路，虽然经过这几次的战争，这儿的山林早已没有以前那样密集，但仍旧没路，都要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试探，一个正常人都很难在这里行走，更何况眼下两人，一个是瞎子，一个是瘸子，虽然相互帮助，但速度就可想而知了，他们几乎是一步三滚地走着，就算这样，两人还得小心翼翼地时刻提防着敌人的冷枪，可两人的心里却很痛快，至少，有伴来解闷了，而不用担心自己孤军作战，这种精神上的依靠和鼓舞确实很重要。

97号高地在56号高地的西北面，相互间相隔得却不太远，中间只隔了一座无名山，但在森林里&ldo;看见山，跑死马&rdo;，想要平平安安地走过去是何等艰难。

两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久，靠着指北针的指引，他俩坚定地向97号髙地前行。

因为两人是相互帮忙，这次的速度快了很多，此时，陈洪亮在小向左边正扶着他往山上走，翻过这座山头就能见到97号高地了。

走了几步，陈洪亮感觉到小向的呼吸越来越重，刚好自己的右手背上感觉有滴汗珠滴在上面，小向实在是忍不住疼痛而轻哼了声，陈洪亮假装去擦汗，然后很&ldo;随意&rdo;地弓了下身子，右手往下轻轻一摆，刚好碰到了小向的左腿断开之处，手背上传来了一阵湿漉漉的感觉，陈洪亮立即假装擦汗水地飞快闻了一下，脸色骤变，虽然看不见，他却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中掺杂着汗水味，显然，小向正在忍受汗水与血水共同在伤口上&ldo;停留&rdo;的煎熬，不然，以军人那种不服输的精神，他断然不会在自己面前哼那一声。

陈洪亮知道伤口被汗水浸湿的滋味，但此时，他不好明确地去提醒争强好胜的小向，所以，他站住，边擦汗水边对小向说：&ldo;小向，反正翻过这山头估计就能看到97号高地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们歇息一下再走吧，娘的，可累死老子了。

&rdo;

陈洪亮一时没想到，小向受伤的是左腿而不是眼睛，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小向看在眼里。

&ldo;好吧，老班长，我也累得够呛的，这一条腿确实没有两条腿来得方便。

&rdo;小向自嘲似的说，然后指着他们右边的一片树林：&ldo;老班长，在我们右边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片树林子，沿途都是草丛，我们到林子里去休息吧。

&rdo;

来到树林里，陈洪亮扶着小向坐下，然后他取出水壶递给小向：&ldo;来，喝口水吧。

&rdo;

&ldo;老班长，你喝口水吧。

&rdo;小向也正好把自己的水壶递到陈洪亮面前。

两人同时而语，又都相视而笑，浓浓的战友情在两人心头蔓延。

&ldo;那咱们各喝各的。

&rdo;

陈洪亮不知道，小向根本就没喝，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森林里，如果没有食物，还可以用果子和动物甚至是树叶草根充饥，坚持个几天没一点问题，可一旦没有了水，那就真的是寸步难行，而一路走来，小向心里清楚，老班长暗中照顾着自己，与其说是扶着自己走路，还不如说是扛着自己的半个身子赶路，加上老班长眼睛又看不见，都是摸索着走山路，所以老班长特别辛苦，自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自己能节约点水，这样，万一自己不行了，老班长说不定还能靠自己节约出来的那点水活命呢。

小向高昂着头，却只用水壶里的水打湿了嘴唇，舔了舔，喉结处猛动了几下，他忍着渴意，却看着老班长那红肿得有些发亮的双眼：&ldo;老班长，我还是帮你清洗下伤口吧，用水擦一下，你眼睛会好受些。

&rdo;

陈洪亮也同样只喝了一小口，却装出连续喝了几大口的样子：&ldo;不用，这眼睛，洗不洗都这样，咱们用不着浪费这水。

&rdo;

停了一下，陈洪亮试探着问：&ldo;小向，你伤口上又流血了吧？&rdo;&ldo;没‐‐没有，老班长，没流血。

&rdo;

&ldo;瞎说！

&rdo;陈洪亮严肃地说，&ldo;我虽然看不见，但我鼻子没坏，你看看我的右手背，为什么会有血腥味?&rdo;

小向还真的就&ldo;欺负&rdo;老班长此时看不见，他看了看自己左腿上的伤口，伤口上的绷带巳经被鲜血染红了，痛得伤口处正微微地颤抖，可他却笑道：&ldo;老班长，当然有血腥味了，我这腿没了，伤口又刚合上，有点血流出来也不算什么稀奇的，而且只流了一点，休息下就会好的。

老班长，你就别多想了，咱们休息会儿，然后到97号高地上去，说不定还有兄弟们在那儿等着我们呢，那时，我们俩的伤口都能好了。

&rdo;

陈洪亮心里一阵叹气，心里是一清二楚，却又不好过分逼迫小向承认事实，只得点头：&ldo;说得也是，那咱们休息下就出发吧，我看这附近也不安全，可得小心点，要不，我警戒，你先睡会儿？&rdo;&ldo;不用，休息休息就可以了，不用睡。

&rdo;

两人就这样相互安慰着说了半天话，然后陈洪亮摸索着找来一根粗棍子，抢过小向的枪自己背上，强行把棍子塞到小向的右手，然后又到了他左边继续扶他向山上走去。

只是这次，陈洪亮扶的范围更大了，几乎是半抱式地抬着小向在前进，而小向也借助棍子，暗中使劲，努力把重量都压在棍子上，就这样，两人都不容易地相互扶持着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