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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陆德马上又拿给我一本《水浒传》，让我看楔子&ldo;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rdo;，里面讲到，洪太尉游山，发现一所殿宇，名为&ldo;伏魔之殿&rdo;，门上交叉贴着十数道封皮。

陪同的道士向太尉解释：&ldo;此是老祖大唐洞玄国师封锁魔王在此。

但是经传一代天师，亲手便添一道封皮，使其子子孙孙不得妄开。

走了魔君，非常利害。

&rdo;故事的结局可想而知，洪太尉不信道士所言，执意打开殿宇大门，放走了里面的妖魔。

随后，陆德递给我第三本小说，《人生拼图版》，作者是法国作家乔治&iddot;佩雷克。

在第二十页的地方，佩雷克在一个更大的故事背景下再次讲述了博尔赫斯的那个小故事：&ldo;每当一个国王去世，另一个国王继承他尊严的王位时，都要亲手在门上加一把新锁，最后门上共有二十四把锁，每个国王一把。

&rdo;

我读过之后，陆德说出了他的假设。

为什么从《一千零一夜》到《水浒传》，再到博尔赫斯，再到佩雷克，他们总要把这个&ldo;加一道锁或封皮&rdo;的故事讲一遍?很可能他们这么做本身就是在&ldo;加一道锁或封皮&rdo;，他们要封锁住的就是&ldo;小说妖魔&rdo;，小说本来被印在纸上，像塑像一样静止不动，但如果不加封印，它们就会变成流动的、活的东西，侵入人们的意识，横行无阻。

封印被破坏了，就是造成这次大灾难的原因。

要想拯救人类，平息这场小说引起的变乱，就得继续《一千零一夜》的作者、施耐庵、博尔赫斯、佩雷克这样一系列作家的工作，再次讲述这个&ldo;加一道锁或封皮&rdo;的故事。

就在陆德推出他的奇谈怪论时，我已经在琢磨如何反驳他了。

我提醒他注意，博尔赫斯读过施耐庵的书，还专门写过一篇关于施耐庵的文章。

至于&ldo;《一千零一夜》第二百七十二夜的故事&rdo;，很可能是假托的，博尔赫斯当然干得出这类事。

所以故事的初始来源也许本就是《水浒传》，博尔赫斯只是将其改头换面，而佩雷克则是在戏仿博尔赫斯。

事情就这么简单。

关于封印的想法，玄乎其玄，完全没有科学性。

出乎我的意料，这一次陆德对自己的理论竟也毫无信心，方才论述时的亢奋激动只是虚张声势，经我一驳，他的意志立即垮塌下去，陷入沉默，就像一团火焰骤然熄灭一样。

那天夜里开始下雪，直到第二天还没停。

我醒来时浑身乏力，非常怕冷，感觉是得了重感冒，一试表还有些低烧。

我到一间充当库房的教室去取了些药，之后就缩在床上，没去巡逻。

将近中午的时候，我听到了清脆、响亮的枪声，我紧张地侧耳倾听，枪声一下接一下，是从我们居住的主楼楼顶传来的。

难道有敌人?我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披上毛毯，跑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