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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自从文革以来，弄堂中的叫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没有小偷，没有要饭的。

弄堂中装在门楣上辟邪的镜子和啤酒瓶已经拿掉。

放在公共走道中的东西已经自觉搬开。

垃圾箱中每天都会发现宝物，有整幅的古画和珠宝，阴沟里经常会有金项链和锁片，甚至金条，掏阴沟兼扫垃圾的苏州老头大声叫喊&ldo;这是谁的东西&rdo;，弄堂只是一片沉默。

像大同坊这样的弄堂，对这样一场红色的革命是处于很尴尬的处境的。

在棚户区，革命已经成为一种节日。

在高级公寓里，革命将很多的资产阶级和社会名流全部赶了出去，那里已经被革命占领。

只有石库门弄堂，年轻的很振奋，中年的很好奇，老年的很惊慌。

今夜，也就是1966年9月1日。

弄堂难得安静。

爸爸妈妈用鼻子吸着弄堂里的空气，空气没有一点异样。

妈妈对爸爸说：&ldo;宝栋，我听对过亭子间嫂嫂说，前弄堂今天有四家被抄了，后弄堂有两家。

&rdo;

&ldo;前弄堂的庄先生是一个官僚买办，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抄了。

我下班的时候看见他挂着一块小黑板站在一只骨牌凳上。

被单位的工人斗争。

&rdo;

爸爸妈妈在谈论别人的时候，有一点幸运的感觉。

所谓幸运都是比较出来的，不过就是因为至今还没有抄家，就很有一点知足。

生逢19661（4）

&ldo;我们小弄堂一直很安静，一直没有人来革命。

&rdo;

&ldo;厂里会不会在哪天晚上到我们家来抄一下？&rdo;

爸爸仰头想了一想，说：&ldo;不会吧，我们所有的钱财全部变成机器和厂房了，工厂在1956年就全部交给共产党了。

所以我们是无产者了。

我们和共产党是一条心的。

夏副区长说过，你陈宝栋是我的最信任的朋友之一。

夏副区长是什么人？他是陈毅元帅带进上海的干部，是一个解放区的老同志。

我从解放开始就是工商界的先进工作者，我们没有反动的言论。

我们工厂现在已经开始生产毛主席的像章，这不是一个政治任务吗？我们的家是不怕抄的，因为没有什么反动的东西可以抄出来。

隔壁康绥公寓抄家的时候，我还看到那个姓张的做轮船生意的和反动市长吴国桢的合影，昨天白天我还看到了一张大字报，说是斜对面弄堂里的金先生家中有一张蒋介石骑马的像。

还有今天姓庄的资本家被抄出很多的金子。

我们家清清白白。

再说老叶书记经常到我们家吃饭。

工会董主席是我的学徒。

他们很相信我的。

我们家有什么他们还不知道？&rdo;

&ldo;不一定吧？我看这条弄堂中没有抄家的资本家只有我们一家了。

如果资本家家家都被抄了，我们怎么能逃得过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