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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柄长枪点出,齐齐刺向那女子的前心,最近的那一柄距离她的皮肉仅三寸之遥。
上空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利啸,如凰凤临世一刻唱出的绝响,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皱起眉头,顿住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去捂紧自己的耳朵。
天尽处,日头最盛的地方,有一个人身披霞光,衣袂振振,破云踏雾而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长枪碎裂,砖瓦崩塌。
他掌心一翻,无数细小的冰碛激射而出,无数人应声倒下,无数人仰着脖子大张着嘴,像看见神祇降临,敬畏而景仰。
江凭阑一点点缓缓睁开眼来,一刹看清来人,惊讶,疑惑,叹息,释然。
可能改变战局的还有第三个人,是她漏算了啊。
万里狂风平地起,方才晴明的天一刹乌云满布,似急雨将至,似大浪淘沙。
那人的眼却从头至尾只看着一处,只看着她。
她回望他,像望见命运的齿轮“咔咔”
滚动,最终玩笑般让一切曲折蜿蜒回归到最初。
她笑得怅然亦无奈。
她被他纳入怀中,疲惫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临睡去前动了动嘴唇,说出一句话:“阿迁,让我歇一歇。”
……
三日后。
江凭阑在略有些颠簸的马车里醒来,睁眼看到一个圆圆的脑袋正探在自己枕边,见她醒来似乎也没太多意外,朝她几分恭敬地笑了笑。
她也跟着回她一笑,声音飘忽地道:“我们所有人辛辛苦苦争争抢抢,绕了这么些年,却谁也没料到,最终还是走回了原点。
南烛,好久不见。”
南烛向她弯弯眼睛,问道:“江姑娘说的是这两分天下,还是这两分天下里的人呢?”
江凭阑眨眨眼偏过头去,并未答话,半晌后只是道:“南烛,我们不是敌人了吗?”
“江姑娘希望我们是敌人吗?”
她略带狡黠地笑了笑,“千氏族人忠于皇甫皇室,陛下不希望我们是敌人,我们就不会是敌人。”
南烛这话倒也恰好印证了江凭阑的猜想。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倘若千氏族人仍旧忠诚于神武帝,那么皇甫弋南不可能顺利坐上皇位,甚至不可能活着。
“那就不是吧。”
她似乎很累,稍微开口说了几句眼皮就沉得厉害,接连十七日奔波,一夜殚精竭虑与数万人周旋,哪怕睡上三日也还远远不够。
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片刻便枕着小臂睡着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不论身侧坐着的是敌是友,不论前路向的是南是北,都不在乎了。
她不想思考,阿迁是怎么会出现在昭京的,如今又去了哪里,也不想问清,得知她出事的皇甫弋南和微生玦都做了些什么,还有在她睡着的这些时候,西厥是否平定了,大昭是否收复了,南国是否统一了。
这些所有,她通通不想管了。
权当自己已经死了。
再醒来的时候,江凭阑被南烛搀扶着下了马车,远远望见青山白云深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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