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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声不信教,纯粹寻找出口,全世界的神或主或佛都被他拜过一遍,有人跟他说基督灵,还有人说读经抄经包治百病,他挨个试过,发现赎罪效果最佳的方式竟是拿刀或笔尖伤害自己。
但每当自残完他又极后悔,一时冲动损了福报,程声皱着眉在床上坐到天几近大亮,终于想到刚刚自己那一时冲动的解决措施,恭敬地从包里掏出纸笔经书,伏在床边桌子上安静地抄经。
他抄的是本超度亡人的经,有空便抄,全抄给李小芸和他自以为对不起的人,待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狗叫时程声才停下笔,双手合十置鼻前,拖着长调跟诵一遍,虔诚地希望李小芸在天那边能够收到他的礼物。
等天彻底大亮时,程声已把自己收拾整齐,他拿了茶几上放的钥匙,没有去书房打扰张沉写歌,主动出门买他们两个人今日的早餐。
他昨晚倒了一肚子真心话,今早又真心诚意忏悔一番,身上登时卸下不少压力。
清晨风里带着寒意,程声悠闲地在张沉家小区溜达一大圈,一路看风裹树叶,心里感慨小区绿化不错。
他对这里不熟,穿过正门摸索了很久才找到家早餐摊,跟几个穿校服的学生站在一起,要老板打包两碗豆腐脑和两根油条。
同样等餐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看样子是高中情侣,正交头接耳讨论一道数学题。
程声站在他们后面听到几嘴争论,默默在心里把题目拼凑完整,他十多年没再碰过高中数学题,心痒手痒,心里把这道题的解法囫囵过一遍,那边还在商量,程声这边已经出了答案。
解完后他开始百无聊赖地踢路边石子玩,踢了十来下,又觉得乏味,不动声色观察起前面两个学生情侣的相处方式来。
扎着马尾的姑娘正一板正经跟对面的男生讨论,但男生没眼力见,时不时就要逗她一下,逗到后来姑娘吊起脸来,直接飞踹去一脚,怎么也不再搭理那男生。
程声在后面津津有味地看,心想这不就是十年前他和张沉的翻版,只不过他是那个咋咋呼呼不懂事的小男生,张沉才是小小年纪却满脸摆着正事的正经姑娘。
没过一会儿他又看到刚刚还嬉皮笑脸的男孩一脸委屈拉着姑娘的校服袖子讨饶,可姑娘还是不搭理他,刚拿到老板递来的塑料袋便往男孩怀里一扔,眼睛不看他,气冲冲地去旁边推自行车,嘴里念叨:“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去吧!”
那男孩提着两个装油条的塑料袋在后面穷追猛赶,一脸苦相。
程声看到这里差点乐出声,想着自己以前的模样简直和那男孩如出一辙,先口无遮拦,等迟钝的自己发觉真把人惹急了再可怜兮兮去哄。
回去的路上他拎着几个起雾的塑料袋,还没走到单元楼门口就碰到在楼下跑步的张沉。
张沉穿着一身运动服,刚看到他就停下脚步,随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朝他这边走来,“还以为你觉得难为情,一大早溜回自己家去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程声心里烧得慌,手上拎的早餐差点摔在地上。
他赶紧稳了稳手里的塑料袋,往单元门里逃,边逃边背对着他说:“我先把早餐放回家,马上出来和你一起跑步!”
他逃到一半发觉肩膀被人提溜住,旁边的人很快跟上来,揽着他说:“不跑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吃早饭。”
谁也没提昨晚那个情不自禁的吻,程声想着自己过两年就要三十,情难自控跟人亲个嘴实在不算什么,更何况张沉没反应也没再提,八成安了还想继续和他做朋友的心。
两个人并排往张沉家走,路上凉风细细地吹,树上鸟吱吱地叫,程声有点沉迷于这样的清晨,打心底认为这是他刚刚抄的经显了效。
路上张沉忽然问他:“你喜欢哪支乐队?以前你都没跟我聊过,只知道你喜欢朋克。”
猛然听到陌生话题让程声吓了一大跳,他已经不大记得自己听过的那些歌,随口挑了支印象最深的乐队,“性手枪吧,贝斯手特别酷。”
张沉没丝毫意外,甚至了然地点点头,“我猜也是,你就喜欢这种激烈还极端的风格?。”
程声没多想,顺嘴接道:“那可真是,你也挺激烈。”
说完他才发觉自己瓢了嘴,马上回头看张沉,发现张沉也正盯着他看,慌乱之中忙扯了扯自己身上起球的短袖,扯到一半又发觉自己这动作幅度太大,实在显得刻意,尴尬地在原地清清嗓子,再不吭声了。
但旁边的张沉看他重新恢复这一出那一出的性格,反而往他这边靠去一些,不经意间揽上他的肩膀,接起刚刚的话题:“可你现在信佛,还喜欢这么强烈的风格?”
程声被他揽着,肩膀不自然往里收,嘴上还不忘纠正他:“那是高中时候喜欢的乐队,现在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再接触过这些,新出来的乐队一概不知。
而且我不属于极端信教的人,只是诚心诵经寻找出口而已,别把我说得那么玄。”
停了一会儿,他拿胳膊肘戳戳张沉,问:“你呢?你喜欢什么?”
张沉也随口说了一个:“永恒沉睡吧,神神叨叨,我喜欢。”
是个程声听过的老乐队,他在脑子里搜寻一圈,马上肯定地附和:“怪不得你们乐队的歌那么冷冰冰,原来有迹可循。”
他忽然想到什么事,故意问:“可他们也会在台上往下洒水扔话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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